「拯救的與被拯救的。」

「暗涌 Waves」獨家獲悉,G 輪融資金額3.3億美元、估值 80 億美元,較上一輪估值增長了近 30%,由 Addition 領投,T. Rowe Price、Activant、Lingotto、Robinhood Ventures 和 TIAA Ventures 等歐美機構參與投資。
從資方背景看,此筆融資將加速 Airwallex 在美國及全球重點市場的拓展。領投方 Addition 創始人 Lee Fixel 是老虎環球基金前合伙人,極擅長科技和金融領域投資,看重技術壁壘和規模化潛力,早前投資手筆有 Facebook、LinkedIn、Spotify 等。T. Rowe Price 是美國老牌資產管理公司,以長期資本增值策略聞名。而 Lingotto 資本則是意大利阿涅利家族支持的投資機構,曾是寧德時代香港二次上市的基石投資者,投資理念是 " 尋找少數偉大公司 "。
據「暗涌 Waves」了解,G 輪融資 " 絲滑 " 完成建立在一組數據之上—— 2025 年 10 月,Airwallex 年化收入突破 10 億美元,同比增長 90%;年化交易額同比增長一倍,突破 2350 億美元;現已持有全球 80 張牌照及許可,支持企業在 200 多個國家和地區開展業務;目前服務超 20 萬客戶,Q3 獲客速度比年初速度增加了一倍。
另一消息是,Airwallex 要在美國舊金山設立第二全球總部,將核心產品、工程技術、戰略合作及市場推廣團隊部署于全球 AI 創新與人才中心。未來一年內,計劃將美國團隊規模擴充一倍至 400 余人。預計 2026-2029 年將在美國市場投入超 10 億美元,用于戰略布局。
Airwallex 的核心客戶是那些需要跨數十個司法管轄區開設全球賬戶、管理收付款、全球財務運營的全球化企業。某種程度上,這些計劃可以理解為其坐上全球金融競爭主牌桌的決心。「暗涌 Waves」了解到,幾年前北美和歐洲市場對 Airwallex 營收的貢獻還為 0,如今占比接近 40%。
這家十年前起步于墨爾本咖啡館的小公司,顯然已成為全球最受矚目的金融科技獨角獸之一,距離走向 IPO 只差臨門一腳。
Airwallex 的成功是一群非理性者的勝利,也是一群工程師與世界金融體系的博弈。" 理性告訴我,這一路不該堅持;但直覺告訴我,如果我們不做,全球的金融業就永遠無法向我們設想的方向改變。" 創始人 Jack 曾在內部信寫道。
但鮮為人知的是,它曾三次瀕死、數次被拒之門外、被資本 " 背叛 " 的同時又被拯救。關于投資人的得到與錯過,本質的分歧還是對 big dream 的不確信和 " 怎樣才是最好的創始人 " 的判斷——畢竟 Airwallex 講的是 " 重建全球金融基礎設施 " 的宏大敘事,當時在傳統的 SWIFT 清算模式下不亞于 " 蚍蜉撼大樹 "。
回看 Airwallex 的融資故事,猶如一部蕩氣回腸的連續劇。這部劇里,誰才是真正 " 救活 " 它的投資人?答案是:在關鍵時刻選擇 " 再信一次 " 的人。
Part01
天使降臨:
一切信任的開始
Airwallex 的融資史上,幾乎每一輪都有 " 救火隊員 "。但故事的開端,要回到一位 25 歲女孩。
2015 年,剛從投行離職、正在休假的 Lucy Liu 去拜訪墨爾本大學校友 Max Li,也結識了當時和 Max 合伙開咖啡店的校友 Jack Zhang。
在此之前,Jack 在墨爾本大學主修計算機科學,畢業先在保險公司做工程師,副業開發衍生品交易算法。后來他在澳大利亞國民銀行做工程師,副業做出口貿易,還涉足房地產,操盤數千萬澳元項目。
賺錢但不快樂,他喜歡寫代碼,渴望用技術創造更大影響。
咖啡店的閑聊中,Jack 和 Max 兩人提到關于跨境支付低效和高昂成本問題,設想建立一個能夠徹底改變國際金融規則的金融科技平臺。
大家一致認為這是很多企業共同面對的問題,也是一個很好的創業機會——為企業打造一個更精簡透明、更能節約成本的跨境支付解決方案。
Lucy 對這個想法非常感興趣。第二天在墨爾本大學圖書館與 Jack 見面,當場決定投資 100 萬美元。第二天,Jack 賬戶打入 100 萬美元——沒有合同、沒有條款,只有一封確認郵件,拿到 20% 股權。
100 萬美元融資后,Jack 果斷辭去外匯交易工程師工作,團隊搬進僅有 10 平方米的辦公室,每天敲代碼十幾個小時,困了就睡在睡袋里,開啟這場漫長的創業。
這種信任在當時近乎瘋狂。Lucy 不僅是天使投資人,后來還成為 Airwallex 聯合創始人,最初擔任 COO 負責運營和品牌建設,2018 年成為總裁。從現在 80 億美元的估值來看,這才真能稱得上一筆 " 回報驚人 " 的投資。
Part02
資本第一課:
被撤的TS與救命錢
到 2015 年,Jack 還在到處宣講 " 重建跨境結算網絡 ",大多數澳洲 VC 認為他瘋了,只有一家中國頭部 VC 拋出橄欖枝、以投后 1000 萬美元的估值簽下領投的 TS,團隊興奮地終止了其他談判。
然而不到一周,對方反悔,原因是 " 算法不夠有護城河 "。Jack 第一次體會到了資本市場的殘酷,彼時 Airwallex 賬上資金已所剩無幾、瀕臨絕境。
無奈之下,他重回談判桌、找到戈壁創投,與后者簽了投資 200 萬美元的新 TS。戈壁給出的條件是:先看到產品的 MVP(最小可行產品)再打款。
創始團隊在十平米的小辦公室日夜敲代碼,用幾周時間就做出了跨境轉賬演示版本,這才拿到戈壁那筆 " 續命錢 "。戈壁創投管理合伙人曾提到,早期投資 Airwallex 的關鍵考察點之一是 " 團隊落地能力 ",稱 " 團隊快速響應需求,在約定時間內完成了跨境支付原型開發,這讓我們確信其能將商業想法轉化為實際產品 "。
需要說明的是,很難講那家曾以 " 群狼打法 " 著名的頭部 VC 錯過 Airwallex 一定帶來了什么后果。畢竟在 2016 年移動互聯網高歌猛進的時代,的確有更多 big name 可供挑選。但這次命運般錯位導致的結果是:從投資回報看,天使輪進入的戈壁創投有機會得到接近 1000 倍的回報。
比較諷刺的是,一開始拒絕 Airwallex,甚至都不愿見他、用一封郵件就打發了的澳洲三大 VC 后來都在 62 億美元估值時重磅押注,高溢價成為 Airwallex 的股東。
Part03
A輪驚魂:
紅杉、騰訊雙強入局
開發跨境支付產品、接入銀行間市場只是 Airwallex 打造全球金融基礎設施的第一步。隨著業務拓展,更大的危機悄然侵襲。
2017 年初,Airwallex 賬上現金只夠支撐兩個月,不得已啟動 A 輪融資——同時與紅杉中國和騰訊談判。紅杉愿意投資,但提出條件:騰訊必須一起進場。
問題在于,騰訊內部意見分裂。創始人馬化騰覺得騰訊也能自建類似的產品,這個意見也得到了內部支持。也有人說投 Airwallex 是在 " 重復造輪子 "," 小公司做不了全球結算 "。
僵持之下,Jack 把目光投向騰訊首席戰略官 James Mitchell。James 高盛出身、推動過 PayPal 的上市和全球布局,2011 年開始主導騰訊的戰略規劃和投資并購,深諳金融體系的運作邏輯。更關鍵的是,Jack 察覺到騰訊對于金融科技賽道的布局是戰略性的,當時海外眾多主流金融科技公司背后已有騰訊的手筆,最知名的就是巴西的 Nubank。
2017 年 1 月 5 日,他爭取到了與 James 在騰訊總部的會面。那大概是 Jack 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卻差點搞砸:前一晚他在酒店改代碼到凌晨三點,第二天產品演示時系統直接跳出 "404 Error"。整個場面令人窒息,但 James 仍被愿景打動、說服了馬化騰。次日,騰訊拍板投資,紅杉、MasterCard 隨之入局。這也是 MasterCard 在澳大利亞的首次創業投資,是其全球金融科技布局的重要一步。
Airwallex 與紅杉的接觸其實在 A 輪融資之前。
2016 年 11 月,通過戈壁介紹,Airwallex 認識了紅杉中國合伙人計越。雙方在北京談了一個多小時,后來計越出差澳洲進行考察。當時 Airwallex 剛創業不久,雖然擁有部分牌照,覆蓋和連接的國家還不多,數據上也不是很好看,但紅杉仍決定成為 A 輪投資方之一。之后紅杉一連支持了 Airwallex 9 次融資。
而騰訊和 MasterCard 都是真正做過支付的,知道痛點在哪里、難度在哪里。但即使如此,兩家投資方還是經過 6 個月的盡調,最終 1300 萬美元融資完成,Airwallex 再度起死回生。
Part04
紅杉中國:
拉來關鍵好友圈
A 輪融資可以說是前期階段的一個里程碑。帶來三個 " 關鍵關系 ":深口袋騰訊幫助打開進入亞洲以及全球市場的大門;紅杉中國提供了國際聲譽的背書;國際支付巨頭 MasterCard 大大拓展了上下游生態。
同時也意味著,對于仍然想要搭乘這臺 " 高速列車 " 的其他 VC/PE 來說,此刻是最后的上車機會。
從業務上,2018 年 Airwallex 交易額突然暴漲,九個月時間從 100 萬美元飆升至 36 億美元,搖身一變為炙手可熱的早期項目。
背后兩個變量驅使:全球金融基礎設施的迅速鋪開、抓住跨境電商爆發與支付需求升級機遇。當年底 Airwallex 已有 100 家客戶,都是體量巨大的企業,比如 SHEIN 單筆就是 2000 萬美元級別。
伴隨業務全面爆發,更多機構主動找來,Airwallex 進而開啟了迅猛的融資步伐—— 2018 年 6 月完成騰訊和紅杉中國領投,高瓴、維港投資等機構跟投的 8000 萬美元 B 輪融資;5 個月后再官宣 DST Global 領投的 1 億美元 C 輪融資,至此躋身全球獨角獸之列。
值得一提的是,后續幾輪除了紅杉自己繼續注資,還拉來了多位國際好友,其中最重要的便是 DST 和 Hedosophia。
Airwallex 管理層稱紅杉中國為 " 最強FA"。從 C 輪開始,紅杉中國創始及執行合伙人沈南鵬也重點參與,從絕對金額來看,紅杉和騰訊是最大贏家。
Part05
拒絕并購:
一場孤注一擲的分岔
也是 2018 年,Airwallex 迎來一個天價誘惑:全球支付巨頭 Stripe 發來邀約,想以 12 億美元進行收購。彼時公司成立不過三年,一年前才開始有交易,這讓 Jack 內心波瀾。
Stripe CEO Patrick Collison 親自飛到上海,與 Jack 共進晚餐。雙方甚至在 Google Sheet 起草了 20 頁合作方案,發現愿景高度契合:打造金融界的 AWS。當時 Stripe 缺乏全球清算網絡,Airwallex 也沒有 Stripe 的收單產品,雙方都想進入對方腹地。
面對全球最好金融科技公司的橄欖枝,那是一個艱難的決定。Jack 曾吐露," 當時非常糾結,我們就這樣退休了嗎?但我 33 歲,人生剛開始。我在乎的不是錢、是快樂。" 于是團隊投票,90% 反對出售,管理層中僅一人支持出售,后來這個人也被 Stripe 挖走。
拒絕收購也是因為 Patrick 說過的一句話,他要用一生搭建 Stripe 去增加互聯網的 GDP。Jack 也下定決心,要把 Airwallex 做成全球銀行業的基礎設施。
這個決定可謂孤注一擲:不是同盟、便是對手。但也正因此,Airwallex 開始從單一產品轉向多產品:嵌入式金融、收單、計費管理、資金管理、支出管理等同時從泛亞洲向外拓展歐美市場及新興市場,自此開辟另外一條路。
Part05
DST、Hedosophia等:
最冷的冬天與最熱的賭注
拒絕并購的底氣,還有一部分來自于 DST Global 創始人 Yuri Milner 的支持。
Yuri 與 Jack 三個小時的交談中,沒問商業模式,只問童年如何成長、怎么在異鄉生存等人生經歷。當天 DST 就給出領投 1 億美金 C 輪的意向,且不要董事會席位,估值比現有股東還多出 10% 的溢價,條款非常靈活,雙方現場簽了 TS。
但新產品開發與商業化需投入巨量資金。2019 年底,Airwallex 盲目進軍歐洲,在沒有深入了解本地客戶需求且沒有產品 PMF 的情況下運營成本飆升到資金鏈差點斷裂。
有個背景是,早期 Jack 堅持親自招聘前 100 名員工,卻在引入銀行背景高管時遭遇文化沖突,后來這批高管全部離職,公司再次陷入危急時刻。C 輪錢很快見底。
無奈下,Jack 飛到倫敦想要溝通軟銀,結果他們在做盡調時期出現了 WeWork 的危機,融資也隨之泡湯。這時 DST 和騰訊臨時湊了一筆可轉債,后來紅杉又幫忙引入歐洲基金 Hedosophia。
2020 年 4 月簽約當周,疫情正嚴重,美股連續多日下跌,因為很多業務來自航旅,Airwallex 的收入幾乎下降了快三分之一。但 1.6 億美元 D 輪融資還是順利完成,半數由原可轉債轉換,半數由 Hedosophia 領投。令人意外的是,2020 年 Airwallex 有超過 2000 萬美金的收入,比前一年翻了一倍。
這是又一個分水嶺。2021 年 Airwallex 業務版圖從 " 全球資金基礎設施 " 進化為 " 下一代全球銀行平臺 ",收入又翻了一倍多。新產品也從 2022 年開始產生收入。
這之后融資節奏明顯加快。2021 年 3 月,Greenoaks 領投 1 億美元,9 月和 11 月完成了由 Lone Pine Capital 領投的兩輪(E 輪及 E1 輪)共三億美元的融資,估值從 26 億升到 55 億美元。
2022 年雖估值持平但也完成了 E2 輪融資。現有投資方 Square Peg、Salesforce Ventures、紅杉中國、Lone Pine Capital、1835i 和騰訊參與,同時還引入澳大利亞養老基金 HostPlus 以及北美一大型退休基金為新股東。
Airwallex 2023 年實現盈利。而從 2015 年到 2023 年,其年增速均未曾低于 100%。再之后,其發展也再沒有能稱得上危機的時刻。
此刻,在 IPO 門檻前回望:無論是 Lucy Liu 那筆沒有條款的 100 萬美元,還是紅杉、騰訊在至暗時刻的入局,亦或是 Jack 拒絕 Stripe 并購時的孤注一擲,這些關鍵轉折點在當時看來,往往帶著某種 " 非理性 " 的狂熱。
但商業世界的迷人之處恰在于此:其中有執著于 big dream 的創業者,有在關鍵一瞬選擇 believe it 的投資人。所有的理性計算只能推導出現狀的極致,唯有那些看似瘋狂的直覺與信任,才能推開未來的大門。
來源:暗涌
